"你知道嗎, 上面的人告訴我, " J 指了指上面, 對著憂心忡忡的我說著, " H 不會死! 他會好起來的!". 我愣了一下, 欣然接受 J的幽默及安慰. "我知道, 因為你是專門接收上帝旨意的 Bishop." 我對第二次見面的 J 說.
和 J 初次見面竟是在醫院僻靜陰暗的角落, 加護病房外的家屬休息區. H 的同事, 下屬, 上司及朋友 難得齊聚一堂, 稍早醫院緊急通知家屬, H 的昏迷指數已經降低到5, 醫師對家屬宣佈今晚將是H 能否甦醒關鍵的一刻, 已經昏迷四天的 H 此時只能仰望造物主的垂憐. E 將你介紹給六神無主的我, 試圖沖淡凝重的氣氛, "這個人你一要認識," E 嘻皮笑臉地拉你到我面前, " 公司裡都說我, H 和他三個人是流氓幫!" 儘管場合不恰當, 我還是直接驚呼 " J 真的很像流氓!"
H 真的在昏迷四天後醒過來, 一個多星期後動了 超過10 個鐘頭的大手術. 而後就像J 說的, 身體健康漸漸恢復, 一天比一天更好. 終於換到普通病房休養. 那個週末, H 的病房人聲鼎沸, J 一身瀟灑地走進來, 不管三七二十一似笑非笑地對病床上的H 說, "我雖然文筆不好, 但很樂意為你效勞代筆. 不知道你昏迷的那些天, 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體驗. 譬如說, 靈魂出竅看到病床上昏迷的自己等等." 意外的是, H 倒是沒有任何不常體驗.
J 三天兩頭往醫院跑, 不時帶來日本頂級水果, 並告訴我們, 即使在你失業的那些年頭, 依舊不曾虧待自己. 總是專程開車到機場附近的進口果菜巿場, 選購如荔枝般大小的葡萄, 青森大蘋果, 水蜜桃等以及每個月帶最親愛的家人去享用高級的日本料理. H 和我心領神會你的用心, 即使 H 在經歷生命攸關的大手術後, 身體狀況讓他已經無法勝任朝九晚五的工作. 對正值中壯年的H 而言, 失去生涯舞台對他簡直是雙重打擊. 所以你就像老萊子娛親似的, 裝瘋賣傻, 亦步亦趨地陪著 H 渡過生命中最難挨的時刻.
J曾驕傲地和Ｈ 說身為苦力之子的 自己, 最引以為傲的是, 身在經濟起飛的美好年代, 成家立業後，每10年就能換個大一點的新房子. 而今小孩都大了, H 被強迫退休後, 過的是消極的"呷飽閒閒等死", 而你則自稱是積極的"呷飽閒閒等死". 看著身邊的朋友紛紛退出職場, 你也積極尋思退場, "倘若大老板不准, 我就拿出這張身體檢查報告, 證明我大腦會不正常放電, 不適宜工作." J 揚了揚手中的健檢報告. 誰知道這張紙只幫Ｊ要來了司機，繼續為大老板效力。
不知道Ｊ何時迷上了翱翔天際的活動，人總是想要挣脫地心引力的束縛，甚或是世俗的一切束縛。幾個月前, J 還像住常一樣, 約H 出去喝咖啡, 互相交換業界的消息. 先是R一大早打電話來通知 J 發生意外送至醫院而後不治的噩耗; 接著, 人在美國的F也託秘書稍來相同的訊息. J 的照片刊登在晚報的頭版頭條, 這張報紙被H 收藏起來. 人到中年, 早已曉得生死有命, 只是H和我再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子離開人世. 而今;Ｊ, 我很想問你, 在你自高空墜落, 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, 是否有你想探究的非常體驗. 我也想告訴你，在你像自由落體下墜後，一切就此戛然停止, 你不需再苦苦尋求退休的理由. J, 請放心去吧！一路好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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